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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素:堕身腐恶有“余悲”

隋文帝杨坚自己是位律身勤俭的有为之君,却也同史上多数开国君主一样,在用人方面存在较为明显的实用主义倾向,更加注重下属的政治立场和各种实际能力,而不甚过问其政治理想和道德品质。杨素就是这样一位深得杨坚器重的能人。他“兼文武之资,包英奇之略”,是史上闻名的书法家、诗人,更是一代杰出的军事家、统帅,在北周灭齐统一北方,以及隋灭南陈统一华夏等重大军事行动中均发挥了不可忽略的作用;但他同时也是一位贪官、酷吏,“专以智诈自立,不由仁义之道”,做下不少为时议所鄙、更引后世恶评的坏事。

《隋书•杨素列传》载,杨素字处道,出身于弘农华阴(位于今陕西华阴市所辖境内)的世家大族,其父杨敷在北周为汾州刺史,与北齐作战被虏杀。另据《北史》为杨氏开列的族传,杨家在北魏时即受封弘农公,世为牧守。杨素以名门之后,少怀大志,但因“落拓”、“不拘小节”,颇不被世人看好,只有其堂叔祖、西魏尚书仆射杨宽深对他别有青睐,多予扶携。杨素确也争气,好学且“研精不倦,多所通涉”,文章、书法都好,兼通风角占卜。又生得美须髯,“有英杰之表”,时至北周,得到大冢宰宇文护的赏识,引为中外记室,后转礼曹,加大都督,开始青云直上。

杨素初登仕途就蛮有个性。那时,北周武帝宇文邕除掉宇文护“亲总万机”,杨素作为宇文护旧日亲信,本当有唇亡齿寒之感,却竟然为其先父杨敷当年殉难后的待遇问题与武帝较起真来。武帝宇文邕一怒之下“命左右斩之”,杨素则慷慨说道:“臣事无道天子,死其分也。”其勇气,令武帝宇文邕肃然而生敬佩。结果,杨素的父亲杨敷被追封为大将军,谥曰忠壮,杨素也被升为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而“渐见礼遇”。一次,武帝命杨素起草诏书,杨素下笔立成,词义兼美。武帝大加褒奖,向他许诺道:“善自勉之,勿忧不富贵。”只听杨素应声答道:“臣但恐富贵来逼臣,臣无心图富贵。”闻者无不目瞪口呆。

自古吹牛虽不上税,但天子面前放狂言可要记得埋单。不久北周武帝挥师发起吞并北齐的决战,杨素等的就是这一天。他向武帝请战,获准率其父当年麾下之师,做为大军先驱,出发前,武帝钦赐竹策以为激励。此后北周大军节节东进,杨素“每战有功”,封爵从清河县子晋为成安县公,食邑从五百户加到五千户。北周拿下北齐,统一北方后,杨素又统军数破南陈军队,以其军事天才名震一时,受到武帝宇文邕加倍重用。至宇文邕驾崩,宣帝宇文赟继位,杨素在朝廷已功成位就,其弟杨慎被封为义安侯,杨约被封为安成公。

北周宣帝宇文赟驾崩,随国公杨坚摄政后,杨素倚仗一身文经武略得到杨坚器重,二人“深自结纳”。在尉迥造反事件中,荥州刺史宇文胄占据武牢响应反军,杨坚拜杨素为大将军,发河内之兵一举破之。杨坚“受禅”建立大隋,以功加封杨素为上柱国。建隋改元开皇后的第四年,杨素又被杨坚任命为御史大夫,负责纠劾百官。但一件意外发生的事却让杨坚对他顿起疑心:杨素之妻郑氏“性悍”,杨素深受其苦,一日竟忿对她说:“我若作天子,卿定不堪为皇后。”郑氏抓住这话的把柄,奏报到隋文帝杨坚那里,杨素因而坐罪免官。

隋文帝杨坚性猜忌,毕竟鸿图方展,更加唯才是用。杨素看出隋文帝久欲一统南北的雄伟抱负,便“数进取陈之计”,正中隋文帝下怀。未几,杨素被重新起用,派驻永安督造战船,所造大舰“上起楼五层,高百馀尺”,可容战士八百人,堪称当时水军之最。又有“黄龙”、“平乘”、“舴艋”等功能、吨位各有差异,列阵于长江上游,随时待发。隋文帝大举伐陈令下,以杨素为行军元帅“引舟师趣三硖”。杨素在夜色掩护下亲率黄龙数千艘顺流而下,突袭南陈守军得手,遣散战俘,秋毫不犯。继而率水军沿江再下,一时“舟舻被江,旌甲曜日”,杨素坐在大船上“容貌雄伟”,陈人谓之“江神”,望风而败,“巴陵以东,无敢守者”。隋军水陆并进,后主陈叔宝兵溃被俘,江南国土终于在分治近三百年后重归华夏一统。鉴于杨素对伐灭南陈居功至伟,隋文帝为他加官进爵,转内史令,总领内朝。

江南回归之初,南陈残余势力和各地揭竿自立者此伏彼起,杨素再披战袍,趋驰征战数年,又为维护得来不易的统一局面立下汗马功劳。隋文帝以杨素“久劳于外”,诏令还朝,为其子杨玄感加官为上开府,赐彩物三千段。但杨素仍以“余贼未殄,恐为后患”为由,再行请战,将逃到海岛上的闽越(今福建一带)反军首领擒获,余党纷纷归降。隋文帝特遣左领军将军独孤陀前往“迎劳”,将他接回京师,又拜其子杨玄奖为仪同,赐杨素黄金四十斤,加赠“实以金钱”的银瓶,及缣三千段,马二百匹,羊二千口,公田百顷,宅第一所。并以杨素接替苏威为尚书右仆射,与尚书左仆射高颎二人专掌朝政。

杨素历来陋性不改,至此更加“性疏而辩,高下在心”,凡事只听凭个人意气。朝臣之内,除了“颇推高颎,敬牛弘,厚接薛道衡”,其余朝贵大多受到他“陵轹”欺压。至于御下,更是不拿普通兵卒百姓当人。隋文帝曾令杨素监造仁寿宫,杨素就“夷山堙谷”大动干戈。由于他“督役严急”,劳作者大多死难,工地“时闻鬼哭之声”。隋文帝闻知不悦,杨素连忙找独孤皇后游说,靠领导“枕边风”才解除危机。杨素前后不断立有战功,但他的部下都清楚,杨素在战场上虽多权略,主要还是靠“驭戎严整”来统军。每次临阵都要对兵士大开杀戒以警部下,多者百余人惨死,至“流血盈前”,杨素仍“言笑自若”,令将士观之战慄而“有必死之心”。杨素“由是战无不胜,称为名将”,真可谓一将成而万骨枯的典型。

隋文帝晚年,又以杨素取代高颎为尚书左仆射,多所赏赐,视为股肱。杨素“家僮数千,后庭妓妾曳绮罗者以千数。第宅华侈,制拟宫禁”,其亲戚故吏也都“布列清显”,同享荣华富贵,其盛极一时“近古未闻”。隋文帝驾崩后,杨素又因在炀帝继位前后拥戴及护驾有功,继续享受高官厚禄,“卒官”死于任上。杨素一生“贪冒财货,营求产业”,在东、西二京均有“侈丽”的居宅,并且“朝毁夕复,营缮无已”,不停地装潢、翻建。全国各地都会名城也都有他置办的“邸店”、“水硙”等不动产,以及出租的田产、宅所“以千百数”,不仅“时议以此鄙之”,隋炀帝、隋文帝也都因其专权腐化,对他“外示殊礼,内情甚薄”。

传载,杨素临终,隋炀帝表面上“令名医诊候”,赐以好药,暗中却秘密打探病情,唯恐其不死。杨素也“自知名位已极”,不肯服药,也不认真调养,每每对他的弟弟杨约说:“我岂须更活耶?”查阅他晚年赠送生平好友、番州刺史薛道衡的九首五言诗,其中充满了“物华不相待,迟暮有余悲”这样的悲苦之声。对照如今多少贪腐分子,即便侥幸“平安下庄”,倒头来,不是也都难逃这种来自外界议论和内心遣责的恶报吗?